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
 

[楚路]孤星

    本来是早就开始计划准备给 @扩白 写一篇楚路做生贺的,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文力如何腊鸡,憋到现在,就作为结束高考的祝贺了。

    祝你往事不添烦扰,前路诸事如意。

    龙族出坑太久,新的没补起来,旧的基本忘光。当个AU看吧,希望不会太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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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醒过来的时候首先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背在身上的刀鞘,以确认自己的武器是否还在随时可以拔出的状态。

    他感到自己的大半身体浸泡在水中,海浪卷起又拍下的声音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很冷,风也并不温和。

    浑身上下都相当疼,尤其是小腿,或许磕到了哪块礁石,以他的经验来看一定是骨折了。像这样的伤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幸运,他强迫着自己从疲倦和痛楚中清醒。

 

    海水的声音足够清晰,立足的地方湿滑得无法站立。

    钝痛在全身每一块肌肉间扩散,直至混沌的大脑,一切都狼狈不堪。

    他在黑暗之中伸出手来,从身前举到头顶,触目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现在他可以确认了,他置身在一片黑暗里。这里有海水和礁石,也有可能有些别的什么,不过至少是没有星星和月亮。

    风声仍旧很刺耳,那之中还仿佛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这让楚子航提高了警觉,仔细分辨着。

    无法判断方向。似乎就在他耳边,贴着他的耳根嘶喊出声,又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和潮水混合在一起,冲破耳膜,回响,轰鸣在他的脑海。

    

    “师兄——”


    这声音如此熟悉,楚子航总觉得似乎是在喊他。

    可他是谁呢?

 

    “师兄,”楚子航坐在房顶,路明非正歪斜着身子半卧半坐躺在他旁边,嘴里不知道还在嚼着什么,话语含混不清,“你说咱们两个大老爷们一起跑到这里看星星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

    他身上没有刺骨的寒意,也没有折磨着身体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火光和醇香的酒液,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尽管他仍旧没有清楚自己的处境。

    面前的这个青年看上去很放松,他们坐在一个红房顶小屋上的平台。烧烤炉架在他们中间,铁架上面的肉片和青椒都烤得滋滋响,路明非正用刚刚吃过的长长的竹签子挑了挑炉心的木炭,灰烬和尘屑在抖动的火光中被抖落出来,扑了他满头满脸。

    “卧槽芬格尔这个炉子太烂了。”路明非说着偏过头呸了两声,大概蹿起来的烟也扑到了他的鼻腔里,他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楚子航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

    “谢谢师兄啊。”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嗯。”楚子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整个小镇里仿佛毫无人烟,灯光是熄灭着的,放眼望去都是青绿的树木和草皮,似乎再看远一点便能看到整个广阔无垠的加拿大领土。

    夜寂静得吓人,不过炭火燃烧的声音却一直响着。路明非对此毫不在意,一座空城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还有人在就好了,哪怕只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一个人。  


    “师兄你不吃啊?”路明非有些奇怪,虽然之前胡椒是放得有点多,不过看楚子航刷油烤得很开心的样子,也不像挑剔味道啊。

    “诶要什么时候回国,我带你去学校旁边两条街的那家烧烤摊吧,师兄你肯定没去过那边,虽然环境有点邋遢不过那家烤得是真好吃。”

    仕兰中学终究是个贵族学校,学生们也显然没有什么在学校门口和小摊贩大咧咧地一掷千金买一千碗白粥这种乐趣,自然也少了普通中学门口那样各种各样的早点摊。路明非也是好容易才在学校附近找到一个能够烤串的地方,夏夜可以踩着凉鞋蹲在店外的台阶上,捏着空掉的汽水罐和店老板畅谈人生。

    “是没去过。”楚子航似乎有些印象,脑海里回想起学校不远处那条满是油垢的街道,偶尔路过时候总觉得油烟有些太过呛鼻。

    人间烟火。

    

    路明非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自己也有点怀念起高中的日子,那个时候楚子航闪烁着万丈光芒,大把的情书塞在他的抽屉,上台作为优秀学生发个言都是前呼后拥。

    像他这样的人,实在不会有人找到什么理由讨厌他。不论走到哪里,楚子航都是一颗星,光芒闪耀。

    可他只是一颗孤星,在山川日月之间穿行,黑暗的长夜与他相伴。

    

    今夜的风很温柔,连伤口都要轻柔地拂拭过。伤疤或许是一种荣耀,彰显着你如何从痛楚中挣脱。可伤口只是伤口,它或许早已愈合,可仍旧痛苦。

    身边的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无意义的琐事,有关许多人,许多事,但没有哪一件有关他自己。

    远处的高山下云和雾缠绕在一起,山脉连绵成一片。黑暗的夜色之中银河铺开,墨色的画卷上繁星满缀。

    “来来来师兄尝尝这个。”

    刚刚才被他刷满辣椒的一串鸡翅被直接送到了嘴边,楚子航偏头看了一眼,就着咬了一口下去,味道还行,楚子航评价道。


    楚子航隐约能感受到这一切并非现实,他虽然不认识身旁的这位青年,不过却总有一丝捕捉不到的意外的熟悉感。

    随着他愈发确认自己的处境并非是现实之中,四周的一切也逐渐崩塌,红屋顶的房子也好,缀满繁星的夜空也好,像是油画上的颜料脱落一般被从画布上剥落,一层一层透出底下所藏有的别的色彩。

    

    楚子航看到某个叫人大汗淋漓的下午,他抱着篮球走过体育馆,路明非站在人群之中发呆,目光游离着落到他的身上,又被场边高呼着加油的女孩吸引过去。

    他看到灰蒙蒙的阴冷天气,他身处普通的大学校园的教室里,路明非缩着身子坐在他身前的座位,手机停留在一款古早游戏的加载界面,在教授点名时帮他的舍友喊一声到。

    他看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口,自己骑着自行车等待着红绿灯,偶然瞥见路边的路明非踩着拖鞋翻看一本旧杂志,偶尔和扇着扇子的报刊亭老板搭一两句话,手指上的创口贴有半边失去黏性耷拉下来,随着他翻动书页的动作一晃一晃。

    

    万千人海里,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

    

    如果孤独是一个圆的话,楚子航理应是站在圆心,理所应当地承受着,而路明非站在边缘,隔着厚厚的玻璃背靠着外界。路明非曾经远远地看着他,他们是如此地不同,可竟然又是如此地相同。

    

    楚子航沉默着。

    最终他又坐在了红屋顶的房子上,炭火间的灰尘被风扬起,身边的路明非不知所踪。

    月光渐渐消失,繁星逐渐黯淡。

    

    楚子航再抬起头的时候天空中又只剩下一颗星了,他又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黑暗。

    有什么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师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水声愈发清晰。

    他仰头去追寻雨的来处,就忽然间,在一片黑暗里找见了一点光。

 

    ——那是一颗星。

    一颗孤星。

    黯淡,灰沉,却是唯一的光亮。 

    而那声呼喊像被放进了无边的山谷里,一声声不停回响。 

 

 

    “操。”

    路明非近乎是从梦里被吓醒的,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胸口剧烈的起伏和粗重的喘息昭显了梦境有多么糟糕。

    天还没亮,房间里的光非常昏暗。楚子航不知道是否也睡得并不安稳,他垫了个靠枕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学生时代在书店里随手买下的书翻了小半本,台灯在床头柜上散发着暖洋洋的微弱光芒。

    路明非惊醒的动静太大,楚子航试了试杯里的水温,偏头去看他,“做噩梦了?”

    路明非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楚子航递来的杯子一口气喝完,目光依旧有些恍惚。楚子航就坐在他的身边,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想起刚刚的梦境仍旧心有余悸,路明非苦着一张脸看他,“师兄你快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现在才是在做梦啊。”

    楚子航掐了他一把。

    “卧槽卧槽,”路明非捂着大腿惊呼,“师兄你还真掐。”

    楚子航好笑道:“现在有没有醒了?”

    “醒了醒了,不是做梦什么都好说。”路明非终于从紧张的心情里放松下来,重新裹好被子躺下去的时候余光瞟见墙上的挂钟,刚刚好三点过一刻,不知道楚子航是不是没有休息,或者和自己一样从睡梦中惊醒。

    还没等他开口,楚子航就关上了台灯的开关,房间里只剩下一些从百叶帘缝隙间透进来的惨淡光亮,什么也看不清楚。

    身旁的人也躺了下来,精瘦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身体,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来,楚子航问他: “梦到什么了?”

    “梦到全世界都把师兄你给忘了,只有我记得。”路明非的困意已经又涌上来了,只得迷迷糊糊答道。

    “……”

    “梦里我为了找你还被人当成精神病了呢,是不是很勇敢啊。”

    “嗯。”

    “不过师兄,梦里你可牛逼了……”

    路明非把梦里的情景还记得的挑挑拣拣复述给楚子航听,说到后边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被楚子航叫了停就直接睡了过去。

    

    良久,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时钟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动。

    楚子航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长出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压低着声音,在恋人耳边轻声提起自己的梦魇。

    

    ——我梦到我身处无边的深海,借着你的光行过黑暗。

 

    -完-


    一直觉得里尔克的那首《沉重的时刻》非常符合我心中楚路两个人的感觉

    在计划贺文的时候决定写楚路也是因为抄诗的时候又翻出这一首,没想到最后居然一个字也没能在文里提起,那就把这首诗放在最后吧,最喜欢的陈敬容先生的译版。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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